文   周彦成

今天，在凤凰古城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是故事，年复一年的故事串联成的是历史，而自诞生以来的历史经时间长河筛淘留下的、血脉赓续的，则是苗族的风骨。这种风骨在凤凰这个少数民族地区，总以苗歌的形式代代传习，金凤凰苗歌志愿服务队的苗族年轻姑娘龙明芳，将苗歌歌词、唱腔传承精进，在常日中唱响平添喜庆，在岁尾嘹亮更增年味，春节节庆有了苗歌的加入，让在凤凰古城过年的游人更能体会古城的苗疆风月、江山无价。

苗歌所讲述的故事，是景明煦日的风月无边。在凤凰这座雨水丰沛的小城里，经年弥漫的烟雨为溯洄的桐油竹筏裹上轻纱，遮去了船尾苗族撑篙少女脸上的羞赧，隐隐间送来苗歌对唱邀约的脉脉情愫，不自觉把江畔驻足倾听的旅人，一股脑儿带进了“江头江尾、这山那山”的逸兴遐思。公元1820年，严炳文《苗防备览·风俗》有赛苗歌的记述“或有以能歌斗胜负者，男子出绸绢，女子出簪环以为采，结队对歌，彻夜不休，以争胜负。胜者收取其彩，万善歌者不入队”。这苗歌，充斥着凤凰沱江江心柔波浮藻、江畔鸥鹭闲眠的恬静，其韵袅袅；这苗歌，高兴欢悦时唱腔明快婉转、娇莺鸣啭，哀怨悲愁时调子缓沉、涩滞、力扬、急收，其思察察；这苗歌，踏着南华古道张弛起落的登山步伐、照见斑驳树影下额间渗出的细密汗珠，其力绵绵；这歌声，倾吐着世外边城秦月汉关的悲欢离合，泣诉着湘西之地渡尽劫波的宠辱偕忘，其言訚訚；这歌声，与道阻车慢的旧时光里鱼雁寄情的桥段异曲同工、异流同源，却终在文献研究的“象牙塔 ”与一唱一和的“烟火气”的往来间，敞开了这一方山水、一乡故人的心扉，其意拳拳。

苗歌所铭记的历史，是战鼓催征的风雷暗涌。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而湘黔多坚毅不拔之人，凤凰位于湘西西陲，其精神与湖南整体相比，既大本大源，又独树一帜。相应的，凤凰苗歌传唱历史，一如沱江边多经风雨却坚毅不倒的木支架高高托举起的吊脚楼，歌词里镇筸儿女的满腔热血，高高举起了飘摇沉浮的国运。沈从文先生在《一个传奇的本事》文中所述：“国内任何部队都感到补充困难时，凤凰却好像全无问题，到时总能补充足额，稍加训练就可重上前线，打出水平。”正如沈老所言，需要为国家大义而战时，苗族同胞们总是能振臂一呼，一呼而百应，慷慨赴国难，头戴黑帕、身穿黑衣、腰配弯刀的筸军精锐——黑旗大队，在嘉善战场上夜间出击，如狼般穿梭林间，其疾如风，以至于敌军悉除、狂寇冰消，筸军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或为流弹所中，魂掩嘉善；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在救亡图存的峥嵘历史上留下了“无湘不成军，无筸不成湘”的美誉和赞歌。常言，一个没有脊梁的民族势必会被世界潮流所淹没，一个没有伟大精神贯穿的脊梁必将被外力所折断。苗歌，既是这淳朴明净的天地间孕育的坚毅精神和朴实情感，也是这收拾河山的抗争中催生的壮志牺牲与人间大爱。

苗歌所赞颂的精神，是星火争辉的坚毅不拔。人言，缺乏智慧的意志力是虚弱的，缺乏意志力的智慧是危险的。意志与智慧的高度辨证统一是一个民族图强的不二法门，凤凰地处武陵山区，以土家族苗族为代表的本土民族，在历史长河中朝代更迭的动荡和地理环境的阻碍下毅勇求存，创造出了独特而灿烂的民族文化，苗歌中回响着的坚毅与不屈精神，将这璀璨的文化融进了苗族的脊梁。如今，凤凰繁华热闹的新城与质朴纯真的古镇隔水相望，日久弥新的文化与传承千年的技艺在非遗活化中苏醒，或新或老的村居社区、商超街市人群熙攘、秩序井然，入夜时分通明的万家灯火静待归人......逝者如斯，未曾一瞬，但这一切的沧海桑田，一如古朴歌声一直以来传唱的希冀与憧憬：世居于此的民族养好了创伤、擦净了尘土、换上了新衣，拥有了共同的名字和梦想，踏上了名为“伟大复兴”的时代征程，走向了更广袤的天地和舞台，毫无保留、淋漓尽致地把苗歌古朴的曲调融入了中华民族傲立世界民族之林雄浑激昂的时代强音。

凤凰古城街头巷尾的景象诠释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真谛。如今的凤凰看得见山，望得见水，也记得住乡愁，记得住以苗歌为代表的坚毅精神和朴实情感，将“乡愁”变为“乡情”，凤凰县委县政府打造出了 “四月八”“六月六”“端午龙舟赛”“苗族银饰服饰文化节”等一批影响深远的民族知名志愿服务品牌。在凤凰这么一个淳朴又明净的地方，怀抱着苗族儿女的最美好的愿景、吐露着苗族儿女最朴实的情感，足以让外地游人驻足而忘返，闭目而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