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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凤凰

  我生在长在凤凰,一直到十八岁,多少年以后我对她的概念就定格在十八岁了,我习惯于十八岁的故乡,我曾经的凤凰——那是我很近很近的过去……

  小时候大人们说的最多的口头语就是:凤凰有座南华山,一耸耸到天中间,凤凰有座八角楼,一指指到天里头。言语里抑制不住的欢喜和得意。

  那时候的故乡真的很小很小,就集中在现在的古城,山却很高很高,青翠的山碧绿的水,蓝天白云便是故乡最亮丽的也是唯一的色彩了。

  每天清早起来妈妈便会说看看山吧,她会让你的眼睛很亮很亮的,我们家就对着南华山,每天看她是我的必需,看着雾霭氤氲而升的南华山,看着雨洗过后飘着彩虹的南华山,每天都在变换着无穷美丽,满眼满眼的翠绿,百看不厌 。

  和排队一般,依高矮站,在南华山前面的是观音山了,因为山顶供奉着佛菩萨观世音而得名,在山脚供奉着雄颈鼓眼的威风凛凛的三大王爷……天王庙,再加之整个观音山像个原始深林,古木参天,密不透缝,老人们说以前旧社会朝佛的时候是沿着南华山的石台阶一级一磕头上去的,拜了佛再下山拜神,才算完了整个心愿。山顶的观音寺在清晨五点钟的样子会敲一次钟说是放鬼了,鬼是在晚上才会做乱的,所以晚上八点钟左右又会敲一次钟,是收鬼了。大人们最津津乐道的是那为王爷牵马的小神了,说那雕匠完成了天王庙所有的神灵之后,就差一位牵马的小神了,就在那雕匠费神头疼愁眉不展之际,忽然眼睛一亮:就是你了!谁啊?恰巧一过路的麻阳生意人,这生意人一回到家吃了饱饱的一顿饭,说明天我牵马去了,第二天就没有起来。大人们说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那牵马的和真人一模一样,有亲切感。到了傍晚时分,天王庙里会传出格得格得的马蹄声和三面(红白黑)旗子的呼呼声,说是王爷的兵马浩浩荡荡回朝了。

  我们小时候所看见的是已经破了四旧的观音山了,山顶是向全城发送无线电广播的地方,山脚的天王庙已经破败不堪。因为观音山的枝繁叶茂,四旧再狠也破不了鸟儿们的安乐窝,最多的是喜鹊、老哇(乌鸦)、哭雀(猫头鹰)和岩鹰,几乎是观音山的王,清晨真有那百鸟争鸣的气势,前呼后拥的振动翅膀飞将出去,傍晚飞回来,在现在的从文广场,哭雀和岩鹰会冷不丁的扑将下来叼了你家的鸡或者是地上的死老鼠,那时候我才七八岁,看那架势真的骇死人,在黢黑的夜晚已经没有钟声了,但是老人们还是能从那喜鹊和哭雀的叫声里分辨出哪方有喜哪方有悲。我们小孩子是不敢去观音山的,只因了那鬼神的传说和那猫头鹰岩鹰悲怆的啼声,使观音山阴森恐怖,使孩子们内心充满了神秘和恐惧。

  和观音山隔河并排的是奇峰寺,也是一座佛寺,此山也因这寺而得名,和观音山一样,奇峰寺的背后就是东岭八角楼了,和南华山遥相对映,奇峰挺秀·东岭迎辉,郁郁葱葱、巍巍峨峨的屹立在河的两边,像是沱江的守护神,让沱江在这里穿过虹桥迂回而过,这就是回隆阁了。

  那时候的小城有两条护城河,既现在的沱江,那时候我们不叫她沱江,叫大河或者北门,小河就是穿过西城门的团结桥经过南城门在东城门汇入大河,所以东城门旁边的道口叫水门口。大河很美,洁白的浪花清凌凌的水,河的两边长满了杨柳,还有很多很多的鹅卵石和宽宽河滩,河水由浅至深,站在满是卵石的河水里,不断有那小鱼闪动着洁白的鳞在你的脚边荡来荡去的,到了夏天,大河就成了天然的浴池,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歇的歇凉洗的洗澡洗的洗衣,真是风吹杨柳岸月洒北门河,闹腾腾的直到半夜。大河在北门外流经跳岩在水门口接了小河轻轻柔柔袅袅娜娜的穿过虹桥恋恋不舍的迂回一下傍旁着吊脚楼绕过沙湾缓缓的向听涛山而去,两条河流把小城围在中间。

  那时候的小城没有高楼大厦,基本上祖辈留下的,街里街弄都是一些木板和土切的房子,那些大户人家留下来的红砖瓦房深宅大院都成了工厂:棉絮社、综索社、牛皮社、手工卷烟社、缝纫社等等……小城里的人们大部分都在这里劳作讨着一份最简单的生活,小城的大街小巷实在很安静,除了老人和孩子几乎没有闲逛的大人,我很清楚记得几个常常守在道门口的老人,一个是那忠于职守敬业勤恳的打扫街道的麻连福,孩子们一看见他就会把那准备好的纸屑和小垃圾恶作剧的丢在他的面前,待他站起来的时候我们会唱起为他编的歌:{曲子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学习麻连福扫街道,一天扫个十八道……看着他假装生气的样子边跑边扮着鬼脸。忘不了还有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也许是孤寡老人每天都会编了许多纸鹤纸船和棕叶扎的小动物守在孩子们放学必经的路口,谁要他的小动物是有条件的,他会拍拍你的头,刮刮你的鼻子,扯扯你的耳朵,捏捏你的下巴;让牙齿磕的蹦蹦响,口里念念有词{其实他说的是古老的四言八句顺口溜,我只是记不住了}:敲敲头拍拍肩……哦长大了长大了。然后脸上挂满了安详与满足。如果看见了一个七老八十步旅蹒跚的脸上长满大颗大颗老年斑的老太婆,孩子们立即警惕起来,生怕遇见了放蛊婆,迅速的将大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念叨起来:草蛊婆放不着,草蛊公放不通……撒了腿往家跑,到了家上上下下的检查几番,摸摸头为自己压压惊,确信没有中蛊才算放下心来。

  在文星街里还有一个幸福院,里面住的全是孤寡的老人,相信那个年代的人们不会忘记观秀婆婆,老人们都叫她观音娘娘,她很前卫的做着现在的义工,天不亮就提了大小的马桶到北门河里唰,每天服侍着孤老们吃喝拉撒睡,以至于孤老们说起她就会泪流满面,还有一个叫朱伯的瞎眼孤老人,每天都会出来在城里到处溜达溜达,遇到的人都是他的眼睛他的路,他很喜欢窜门和大家围在一起摆龙门阵,说着一些很经典的笑话,让大人孩子忍俊不禁捧腹大笑。每每想起这些已经做古远去的却留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老人们我的心里总是潸潸然,很感动……

  那时候的大人们都知道艾黎,是艾黎告诉他们凤凰是中国最美的小城。他们比别人更清楚美在什么地方:天赐的原始山水和偏僻一隅却能拥有大大小小气势恢宏的一百多座祠堂庙宇。那时候的小城像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山脚依偎在山的怀抱,就像是依偎在父母的膝下,接受着父母亲切的拥抱和温柔的抚摸……

  玩转了山玩转了水玩转了少年驿动的心,离开了这片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开始自己的人生路程,常走常回,常回常走,直到凤凰成为文化遗产成为旅:游区那一天,我的心底涌起了一阵暖洋洋甜蜜蜜的惬意:原来我是在风景里长大的……

  故乡茁壮了成长了,有了新城和古城,一座座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繁华的新城车水马龙常常水泄不通。古城也旧貌换新颜,一座座的青砖红瓦木栏杆的仿古建筑高高耸立,一家比一家高大宽敞,曾经的大户人家现在却成了保护民居,被拥挤在这些现代的豪华的古建筑群里是那样的不和谐是那样的尴尬,好像是躲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向过往的游人诉说着自己曾经的辉煌和沧桑。古城的里弄街巷游客川流不息,如同墟场。家乡人人普通话个个生意经,夹在人流之中,那一刻尽然会迷失了忘了自己是原乡人。

  昔日的南华叠翠东岭迎辉隐没在新型城市高大建筑的背后,在缝隙里艰难的挤出一点点绿色,俊美的山若隐若现的成了城市的背景和衬托。

  大河叫沱江了,河面上摆满了游船,皮筏子和游艇,为昔日的青山绿水平添了几分湖光山色之美。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两岸的家庭宾馆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来了,倒映在水中,把河水染成五颜六色,多姿多彩,沱江四周处处流光溢彩,美轮美奂。许许多多的游客蹲在河边燃起了河灯,让这河灯随波逐流着一路前行,带走心底淡淡的烦恼和忧伤,点燃美好的希望和祝福。两岸的酒吧里,酒吧外游客们闲散的慵懒的座着就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头脑空泛,心情似乎真的很放松。站在大桥上,天空繁星点点,大地彩灯耀眼,就这样被包围着,忘了何年何月,不知天上人间。故乡太美!美的无可挑剔,美的心醉,美的疯狂,美的惆怅。犹如纯真自然的少女蜕变成了庸雍华贵的少妇。

  不同肤色的人们看你千遍不厌倦,不同语言的人们读你千遍不厌倦,住在那里的人们爱你一生不厌倦,只有我想你千遍不厌倦。

  曾经,月亮睡在水里,让河水静静流淌,晚风轻抚杨柳,洒满银色月光的河滩,那份地老天荒的静谧,犹如逝去的梦魇。

  凤凰,对着四面八方的客人你才刚刚开始绽放你的美丽,而对于我你的美丽难道已经结束了吗?

  纯纯的、淡淡的、弥漫着清晰空气的飘着清茶的幽香的故乡已经渐行渐远,悄悄的沉淀在我心灵的最深处,却又在哪里泛起我无尽的思念和万千的柔情!

作者:杨华

编辑:龙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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