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凤凰 龙清胜 摄。

凤凰吊脚楼 董雪霞 摄。

         文/ 肖五洋 刘萧

　　中国的版图上，以“凤凰”命以地名的，湖南省凤凰县应该是绝无仅有。凤凰，一只传说中的古印度神鸟，满五百岁时，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复生，鲜美异常，不再死。县域地名的凤凰与“百鸟之王”自是不可类比，但有一点可以相提并论：美丽，而令人心疼。

　　凤凰县位于湖南湘西一处极为偏僻的角隅，地理上“南衔楚尾，西接黔边”，军事上“扼西南苗疆之咽喉，为辰浦泸麻之屏障。”凤凰古城建于清康熙四十三年，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这是一座用粗糙而坚实巨大的石头砌成的城，看似如此的倔强坚韧，顽固不化，但当你走近，它却又是如此的浑朴柔美、洁净精微，奇崛热烈而充满善意。

　　凤凰之美，美在自然。由于地处云贵高原余脉东侧，属武陵山区，万山重叠，南华山以长年深绿逼人的颜色，蔓延各处，朝则薄雾笼青，暮则斜阳凝紫，烟雨泼墨，晴和日丽。更有一条条小溪小河从高山绝涧中流出，汇集万山细流，汇入如蛇一样弯弯曲曲的沱江，至西向东从古城穿越而过，构筑了一副宏大瑰丽动人缱绻的画面。凤凰在古代就有八景，名“东岭耸翠、山寺茂林、长桥夜月、半岭晨钟、南华积雪、西野樵歌、龙潭渔火、僧阁春涛。”日久经年，现情景犹在。走进古城，一湾绿水，四围青山，庵、馆、寺、庙、亭、台、楼、阁星星点点；古老的跳岩——古代桥梁与星罗棋布的名为“风、雪、雨、雾、云”等现代桥梁交相辉映，不由得令人赞叹和感慨。当然，这些都只能是它的外表。其实，凤凰就像一本书，那种厚重的历史感、时间感、内在的精神内蕴和气质,只有在你置身此地，慢慢地去读、去品，才会真正地了解和感悟。

　　凤凰之美，美在人文。坚实的石头城从来就不是用来观赏的，作为军事上的边陲重镇，曾经一直为兵家所争。清纪中叶以后，常住“镇边”、“屯边”、“绥边”的总督、提督及军政人员无以数记，沈从文先生曾描述过此地的情形：“地方居民不过五六千，驻防各处的正规兵却有七千。”这一切势必对凤凰造成了极大的影响。那些年，几乎凤凰所有的丁壮全在兵籍，当兵、入伍也是凤凰人唯一一条可以走下去的谋生之路，以致在后来长达一两百年的历史中，外向发展、谋求军功、当将军是凤凰人狂热的追求和共识。就像命运的安排，凤凰人似乎为战争而生，湘西有句谚语“乾州的城，凤凰的兵”，指的是那城那人均属第一流货色，别的地方没有可比性。算起来，清中叶至清末的九十余年中，凤凰走出的实任提督3名，实授提督及总兵以上级别的29名，产生了若干名副将及参将。他们数次胜利凯旋，衣锦还乡。辛亥及抗日战争时期，这支部队仍由本地人为师长，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先后参加了淞沪会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鄂西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特别是湘西雪峰山战役，改写了中国军队由被动转为反攻日军的历史，其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精神光耀史册。特定的历史背景和地理环境，注定会涌出一批又一批出类拔萃的军人，培养出一种卓尔不群的人格精神，同时也会孕育出另一类文化智者，如民国总理熊希龄、文学大师沈从文、画坛鬼才黄永玉等……

　　“百鸟之王”经历过浴火重生，这个美丽的小城又何尝不是?走在街巷，行在路旁的将军府或故人旧居，微微的风吹过，总像有一种声音传来，那是时间中的声音，告诉我这地方的美丽，不仅仅是美丽，它经历过生死，经历过英雄落幕，它能美到让人感觉心疼，感到怜惜。